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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酒】鬼王(一)

私设超级多的一篇,想努力写两个大妖怪的气魄,希望自己可以不咸鱼把这篇坚持写下去。关于茨木去修行,其实是在修行暴击……吞吞也一直在教育茨木要暴击要暴击要暴击(其实是我家爆伤不暴击茨木的真实写照【。)还有关于业原火,就是直接引用了那著名的BUG操作了。

以下正文:


距离回大江山的日子屈指可数,茨木童子自然是一日比一日高兴。虽然外界向来传说这茨木童子与丹波国大江山的酒吞童子形影不离,其实不然。一则酒吞童子虽为大江山的鬼王,却并非常年驻足在那宫殿中,而是时不时四处游走,往昔是为了追求个人的强大,顺带游山玩水。现在则是潇洒惯了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彻底留得住他,哪怕是茨木也会一时不察而失掉了酒吞童子的踪迹。二则这茨木童子对酒吞童子有着超乎常态的执着,这份执着在百年前可能是被酒吞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吸引,如今却是向着不可思议的奇怪方向狂奔而去了。

作为酒吞童子的“追随者”,茨木童子对自我有着十分严苛的标准,如果达不到心目中的几项硬性指标,他便会觉得自己失去了做酒吞童子“挚友”的资格——这个他自认的最高标准的关系词汇。为此他需要不断地去修行,好能与酒吞童子般配地站在一起,毕竟就力量而言在他之上只能是酒吞童子,而他的愿望却是矛盾地希望酒吞童子可以打败自己,支配自己。

一般而言茨木童子的修行时间多为一年半载,哪怕他很迷恋与酒吞童子月下倾心、把酒言欢的日子,但是该做的修行仍然是要进行的。而这一次修行与往昔不大相同,他是被酒吞童子赶出大江山的,原因是在一次战役中茨木童子自作主张为酒吞童子挡下了致命一击。自作主张是酒吞童子的描述,可见他有些残忍了,但是凭借酒吞童子的实力,致命一击又是同时在场又运气极佳得以生还的小妖怪们的描述了。酒吞童子的确有能生硬接下杀招的气魄与力量,相对的,对身体造成的负担也会是巨大的,但也没有达到致命的地步,况且酒吞童子之所以如此强大,相当一部分归功于他的超再生能力,也就是所谓的自愈。

然而在电光火石之间,茨木童子根本没有去思考这些,他纯粹是出于保护挚友的本能,谁要伤害挚友他就要将其铲除。所以理所当然的,茨木童子在受了重击后,即使胸口几乎被穿了一个血窟窿,他仍十分冷静理智,借机抓住对方得手后一瞬间的空隙,地狱之手快速出击将凶敌给活活捏爆了。

茨木童子重伤后是酒吞童子把他背了回来,一路上茨木童子模模糊糊地听见鬼王对他絮絮叨叨地埋怨,大体为“谁要你给本大爷挡招,本大爷强的很,你的所为完全是多此一举”,直到他快睡着了,酒吞童子还在他耳边恶狠狠地威胁着,“臭小鬼你要是敢死了,本大爷就算追到地府去也绝对不会放过你!”而茨木童子只是阖上累得不行的眼皮,嘴角弯了弯,在心里默默地想着那样也不错啊。

所幸茨木童子命大的很,等他醒来的时候偌大的屋子里小妖怪正在为他的苏醒做着准备,他们见茨木童子醒了,便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规规矩矩地问候一声“茨木童子大人”。茨木童子只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内衬,他还没有彻底回忆起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摸了摸本应该是个大洞的胸口,忽然问道,“酒吞童子呢?”

“酒吞童子大人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累了?茨木童子喃喃着“挚友”,突兀且低沉地笑起来,“挚友必是一直伴吾左右,吾即刻去探望他。”

小妖怪们眼见重伤初愈方才苏醒的茨木童子要走,都大惊失色地要去阻拦这位不能省心的大人物,要是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的小脑袋可担待不起酒吞童子临走前的嘱托。但是茨木童子又哪里是他们阻挠得了的,转眼间风风火火已经走了百步远,徒留下小妖怪们担惊受怕的呐喊,“茨木童子大人哟!”

茨木童子找到酒吞童子的时候,恰巧酒吞童子沐浴更衣完毕,还穿着黑色的浴袍,如火一般的红发染着湿意,绵软地缠绕在他的肩头和后背。鬼王袒露着小麦色的胸膛,赤裸着双足,闲散地坐在绣着精美暗纹的软垫上,怀中抱着一只白猫,正乖巧地小憩。

“你醒得倒挺快。”茨木童子还没有出现在酒吞童子面前,酒吞童子就先发话了,可他说话却没有抬头,依旧注视着怀里的活物,用手指顺着它滑腻的白色毛发。

都是白色的,要是茨木童子也能像猫一样安静就好了。

“吾友。”茨木童子从门后走出来,他是听不出挚友到底是在赞许他,还是在埋汰他,只兴冲冲地走上去,在酒吞童子喝酒的案几前坐下,为他满上一盏。

“挚友,吾昏睡之间,可是汝一直伴我左右?”

酒吞自然地接过酒盏一口饮下,漫不经心地瞟了茨木一眼,回到:“怕你死了,所以一直守着你,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听闻茨木童子竟像个孩子似的嘿嘿一笑,两颊更是浮上一层红晕,怪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那吾这伤是……”

酒吞嗤笑一声,答道:“本大爷虽有救自己的本事,但可不会医术,是找了桃花妖给你治的伤。当时怕你死了,担心惠比寿他们来了也于事无补,就干脆找了桃花……”说到这酒吞童子停顿少许,喝下一口酒,“当时她还在和樱花妖争论着什么事,横竖不肯来,没办法只能将其绑过来给你治病。茨木,这可都是你,害我欠了一桩极不妥的人情债。”

“挚友……”

“茨木童子。”酒吞童子收敛起笑容,将喝干的酒盏放在一边,“你太弱了,等你变得足够强大了再回来吧!” 

原本温情的气氛一扫而空,茨木童子神采奕奕的金色双瞳瞬间黯淡,宛如被天狗吞噬掉的月亮。酒吞童子的这番话太突然了,让茨木童子措手不及,他绝对不想因为这件事离开大江山,离开他的挚友。从来只有他自行去修行,仿佛被酒吞童子驱逐出家门的委屈与不甘让茨木童子难以接受这个“提议”。他用仅剩的那只鬼手用力地捏紧了自己大腿上的布料,久久才开口:“吾不会走的,挚友。”

“那可就由不得你了,我的大江山不养无能之人。”

点有烛火的屋子瞬间昏暗不明,火烛如蛇信摇曳,暗红色的瘴气以酒吞站立的双足为漩涡中心,向四周迅猛扩散。装饰用的帘幕被卷起,带翻了屋内的桌椅,用来放置酒盏的矮桌也不例外,未喝完的酒液泼洒一地,有些甚至又被瘴气席卷而起,变成水珠重重地砸在墙壁与门扉上,留下大小不一的坑洞。

酒吞童子未经梳理的红发张扬飞舞着,他面色黑沉,是十足十的恶鬼模样,他本就生的高大,现又是居高临下地俯视坐着的茨木童子,自然就给了茨木童子成倍的压迫感。但是茨木童子又是何许妖也,如若和寻常妖怪一般被震慑住那才是天大的怪事。眼下他只觉得异常兴奋,在无端的兴奋中又觉得丝丝的疼痛,这痛楚来的奇怪,气若游丝,但又的确在他体内四处乱窜。

最终是理性战胜了感性,茨木童子不是昔日那个头脑发热的莽撞小鬼,他知道这次情况特殊,不是随便打一架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毕竟这一次他伤到连自己走回来都做不到,这不是违背了自己制定的标准吗?——他的确还不够强大。因为这一认知,茨木童子涩得说不出话,摇摇晃晃地从地上撑扶站起,一言不发就走出了屋子。

酒吞童子见茨木童子已经走远,便收起了怒意,当想要再为自己道上一杯时,却发现早就没有什么酒了,狼藉一片的屋内只传出一声浅浅的叹息。

 

 

 

茨木童子离开大江山前去了一趟酒吞童子的寝屋,却没有进门只是在门口站了站,随后便离去了。窗外的人影淡去后,一向浅眠的酒吞童子才睁开了眼睛,他早些时候就醒了,知道茨木童子会来,便一直在屋里装睡。他随手抓了一件深蓝色的外衣罩在身上,去了一处高台,在这可以清楚地看见那条唯一的下山路。酒吞童子目送着茨木童子越走越远,清晨的山风还带有着一丝凉意的露水,吹拂起他酒红色的发丝和他紫色眼瞳中白色的发。

下山的路上偶有几只小妖,远远见到茨木童子便撒腿跑远了,也有胆子大的想要一睹其真容的,就偷偷躲在隐蔽处看上几眼,甚有被其精致的容貌给羞红了脸的,茨木童子都没有给予理会,只一心往更深的山里走去。

他走了两天两夜,才算是走进了这座山。山路十分难走,路上已经有山妖见他眼生,要给他点教训,谁知还未出手就先被茨木童子生猛的妖力给震慑在原地不敢动惮。茨木童子感受到这座山不欢迎他,这里很宁静很安详,像他这样嗜杀的妖怪是被驱逐的对象,因而眼前路越走越黑,直至一丝光也不见,茨木童子被困在了里面。

茨木童子没有动怒,黑暗里只有他的眼睛还有光,他开始散发自身的瘴气,让这些瘴气渗进土壤,花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树根处溢出了黏稠的黑色液体,地下的昆虫争纷钻出。忽然头顶上空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原本遮天蔽目的树叶为茨木童子重开了窗,月光投射下来,茨木童子抬头望去,一棵参天老树化出了妖形。

“后生小辈,这里不适合你,去别处吧。”树妖用他藤条一般的长臂拨弄着快要枯死过去的桧树,为它送去能量净化已经吸入的瘴气。

茨木童子停止了施虐行为,周身的植物也都松了一口气,后怕地将枝叶尽可能地收回身边,茨木童子的视野便又开阔了一些。

“汝是这座山的守护者?”茨木童子问。

“非也,老朽只是一介园丁,不论大小此地树木皆为老朽的孩童,老朽只是不想有人伤害它们。”

“吾本无意冒犯。”茨木童子伸出鬼手,“况且以汝之能,治愈这些草木该是信手拈来。”

“的确如此。”树妖眨了眨他有着厚重树纹的眼睛,颇为不解,“后生小辈,你本可以用你那鬼手给我一个下马威,为何还要用瘴气这种不温不火的方式?”

茨木童子用鬼手挠了挠头,为何?因为从他踏出大江山起,修行就已经开始了。

所谓修行,自然是为提升妖力,最快捷也残忍的方法便是取妖心食人肉,但那都是贪图速成的寻常小妖会选择的方式。捷径就必有致命的弊端,修炼此道的妖怪稍有不慎就会失去本心,从而走火入魔。如酒吞童子那般天资甚高的大妖根本看不上这种旁门左道,他们崇尚的是更加纯正的妖力,这点上和人类倒有些相同之处。

在茨木童子还年幼的时候,因为受一些居心叵测的妖怪蛊惑,那些妖怪看出茨木童子潜力颇深,一心想将其养肥等他心智错乱后,再将其杀害取他妖心,以图增强自己的妖力,好在被酒吞童子发觉,茨木童子才算是躲过一劫。因而茨木童子如今的修行方式自是跟随酒吞童子,在获取更强大力量的同时,也要让这些力量安定下来,才能彻底为自己所用,达到百分百的运用与释放。所以要非要事,他不想大动干戈。

鬼手合成一个拳,像是要握住些什么,茨木童子将手放下,回道:“吾有一友,名唤酒吞童子,若是他前来,恐只需开口几句话,便能让汝为他开道。吾还不及他如此。”

言罢,茨木童子站立的的地方无端出现一条小道,道路两旁花香四溢,一派兴兴向荣之景,若是白日此地必是鸟语花香、莺歌燕舞的仙境。

“后生小辈你进去吧。”树妖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此举是福是祸了,只希望这座山还能多几个月的安稳。

而茨木童子头也未回,便随着小路走去了。

 

 

 

阳光日复一日地普照在这座深山上,河流跃过山崖变为瀑布而下,气势磅礴地坠落进下一条淳淳流淌的小河。许多动物都会来河岸饮水,这条河养活了这一带很多的生灵,不仅是动物,一些本性善良、与世无害的小妖精也会光顾此地。这里的常客要属莹草和蝴蝶精,蝴蝶精本居住在梦境世界,但她会在没有委任的时候来现世玩一玩,就在那瀑布附近演奏她沙拉沙拉作响的铃鼓。而莹草则是每每被觉欺负了便一个人来此地偷偷哭泣,伤心过后又坚强地拿起她那毛绒绒、轻飘飘的蒲公英球练习防身术。

久而久之,两只小妖精一回生二回熟,就成了很要好的朋友。这次她们也约在一起,讨论最近发生的一些怪事。

“小蝴蝶,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这附近怪怪的,我很久没有见到那只斑点小鹿了,它以前经常在这喝水的。”

蝴蝶精抖了抖她脑后两张薄如蝉翼的异色翅膀,停下了正在编花环的双手,“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奇怪了,这里的动物少了好多,会不会是我们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莹草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距离两人上一次来玩耍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她一手抱起软乎乎的蒲公英球,一手指了指被瀑布掩映住的山洞,回过头来看同样满目疑惑的蝴蝶精,“我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让我心里好不安。”

蝴蝶精闭上眼睛感受那山洞的气息,惊呼一声:“那、那山洞里有妖气!以前可没有呀?”

两只小妖精面面相觑,蝴蝶精又说,“可是妖气又很弱,如果是强大的妖怪也不用像这样藏起来吧,说不定是哪里的小妖怪受伤了呢?”

“如果是受伤了的话我们可以去帮帮他呢……”莹草长长的马尾随着她犹犹豫豫的小动作摆来摆去。蝴蝶精想了想,便去握住莹草的双手,温柔说道:“我们去看看吧,莹草,你不是一直都说想要努力帮到大家的吗?”

莹草听后浅蓝色的眼睛亮起来,她点了点头。两人便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去那山洞探个究竟。

 

 

 

但是两只小妖精不知道的是,她们一无所知的山洞内,正在修炼的茨木童子却将外面的事情了解的清清楚楚。

在这两只“多管闲事”的小妖精之前,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不速之客来拜访过茨木童子。茨木童子都会在他们靠近之前就判断出对方是否带有杀意,并且初步判断来者的实力。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在茨木童子能施展出地狱鬼手的距离内他都可以做出这些判断,而他的挚友酒吞童子,范围则能扩展到一整个大江山。

茨木童子本无收敛妖气的打算,但事实是很快就有实力不俗的妖怪找上门,他们或者是早早就盯上了茨木童子,或者是单纯寻着气味而来,总之不是带着杀伐之心,就是怀着与强者一决高下的态度。若是平常,茨木童子自然二话不说就会大打出手,别说怒火,他高兴还来不及,但如今情况为能全心全意修炼他只能藏起妖气。

他本能够将妖气收的一滴不漏,可惜这几日被魍魉之匣的效力所困。

茨木童子早有察觉有妖怪在伺机而动,他们都在等一个适合的时机,空气中只要有一点微妙的气息变化就足够他们在电光火石之间暴动妖气。这一刻没有等得太久,对面似乎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主,或者是他过分自信了。刹那间瘴气如潮涌般填满了整个山洞,片刻后紫黑色的光芒如超饱和般爆破而出,洞口被炸得扩出原先的一倍,帘幕般的水流混着石块一起飞泵出去,这是茨木童子将妖力凝结成球状物后扔出的威力。茨木童子想的是一击得手,但没有能保证自己可以毫发无损的方法。他的颈侧被划开一道很深的口子,如果只是纯粹的划痕茨木童子不会放在眼里,讨厌的是伤口处正在散发黑烟。

茨木童子不耐地咂舌,用脚拨了拨已经身首分离的尸体,其实说身首分离已经是客气,这妖怪结结实实挨了茨木童子一球,说成一块肉饼还能算恰当些。当他翻动到这尸体手里的匣子时,一团黑漆漆的不明物忽然分成几条魂状的雾气,飞也似地逃走了。

“哼,连魍魉之匣都无法驯服的东西,居然也妄想杀吾。”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茨木童子重新坐下,等待脖子上的黑烟慢慢散去。

茨木童子不会治愈之术,不仅如此,自我恢复能力也堪称差劲。在没有遇到酒吞童子之前,他受了伤都是随它去,往往要四五天才能痊愈,如果是什么致命的伤口,时间就更长久,十天半个月都是常有的事情。期间他就直挺挺地躺着,在疼痛的睡梦中让伤势自愈。为此酒吞童子曾打趣过这小子十分走运,居然这样都可以活下来,而茨木童子也傻呵呵地全当挚友是在夸许他。后来他待在大江山了,受了伤自然会有酒吞童子给他安排治疗。

现在茨木童子只身一人,无人能为他驱散魍魉之匣带来的负面效果,他又愿意强抗着,就不免睡梦中要受一番梦魇的折磨。梦里影影绰绰,断断续续放映着他这些年所经历过的事情,光怪陆离地拼接起来,像一幅不成画的长卷。起先他认不出眼前都是谁,后来隐隐猜出占据最中心的就是挚友。只是挚友与往常不太相同,带着陌生的气息,做着一些奇怪的不符合他性情的事情。直到昨日,梦里的挚友渐渐靠近他,从看不清容貌到眼眶上的睫毛都根根分明。挚友拉住他粗糙的鬼手伸向自己,从脸庞一路顺下毫无顾忌。在接触到挚友身体的一瞬间茨木童子不知为何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一动都不敢动,随之口干舌燥地惊醒过来,头颅还传来隐隐的钝痛感。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他摸摸自己的胸口,那里心如鼓槌。再看向下体,那里正尴尬地精神着。茨木童子用力地摇了摇头,将脑内的旖旎画面全部驱逐出去,心中默念着,一定是魍魉之匣的余效还在作弄自己。明明体内火气正旺,茨木童子却脸色发白,额头上更是流着豆大的汗珠。他在害怕自己,他原本只觉得世界上只有挚友才是会令他猜不透的存在,而如今他第一次发觉,他竟然搞不清楚自己的那点心思了。

 

 

 

在莹草看见茨木童子脖子上骇人的伤痕时,她最终鼓足勇气踏出了第一步。虽然当第一步跨出后,两只小妖精就被突如其来的妖气给轰的一下吹出了山洞,湿淋淋地东倒西歪在洞外柔软的草坪上。

小妖精们一阵眼冒金星,等回过神来两小只已经又气冲冲地重返山洞,只是这次还没越过瀑布呢,就又被吹飞挂在树梢上了。还好蝴蝶精会飞,拉扯着莹草将她从树上救下来。这下可真把莹草惹毛了,她握紧手中的蒲公英球,大吼一声“实在是太过分了啦!”便朝山洞用力地挥舞了下双手。只听到“叮”的一声响,里面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茨木童子醒来后无语地看着两只一脸歉意的小妖精,他因为魍魉之匣的效力这两天开始神志不清,居然着了那小不点的道,直接被抽晕了过去,说出去那可是奇耻大辱之事。

莹草见茨木童子不说话,更慌张了,她也不想给这个大妖怪伤上加伤的,谁叫他这么没礼貌呢,虽说她的行为也有些野蛮……无法,莹草只能尴尬地开口:“真的很抱歉,我本来只是想为你疗伤的……”莹草偷偷瞧了眼茨木童子,发现对方根本没在看她,就大了点胆子继续说道,“我刚才已经为你治疗过了,你看伤口恢复的怎么样?”说着还举了举手里的蒲公英球以表诚意。

茨木童子不用特地去看就能感受到皮肉的确是已经愈合,只是毒素未清,但也总比原来血肉都暴露在外要好。

“多管闲事。”

莹草猜到这只臭脾气的妖怪会这么说,只是悄悄比了个鬼脸。一旁的蝴蝶精见了轻轻笑起来,转而语气轻柔地说起了正事。“茨木童子大人,虽然我们为您治好了皮肉之伤,但是您受到的梦毒还未根除。”

“汝识得吾?”茨木童子眯了眯眼睛,莹草也吓了一跳,小蝴蝶怎么倒了这么大的霉认识了这么个极品妖怪。

蝴蝶精抖抖翅膀,“当然,谁都知道您是大江山酒吞童子大人的至交。”

似乎是被这回答取悦,茨木童子开口:“那汝说该怎么办?”

涉及到自己的本职工作,蝴蝶精娓娓道来:“茨木童子大人,您最近是不是总是做一些噩梦?还时常感觉不清醒?正好我的工作就是在梦境世界为人与妖引路,只要您让我进入到您的梦境,那么一切就好办了。”

“吾拒绝。”茨木童子眼神一暗,回绝得很快。

“茨木童子大人……”

见茨木童子态度坚决,蝴蝶精也就作罢,“那您如果有什么时候需要我的话,请随时用上这只金翼蝶。”

见茨木童子没有理会,蝴蝶精便拉起一旁的莹草识趣地离开了。

走出山洞没有多远,心善的莹草忍不住担心,“小蝴蝶,他那样真的没事吗?”

“怎么可能没事……”蝴蝶精无奈道,“他们那样的大妖怪啊,就是爱逞强,但他们也有自己一套解决问题的方法。我们顶多有机会了,再帮他一把吧。”

 

 

 

茨木童子在方才的昏迷中又梦见了酒吞童子,那头赤红的长发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像是生长在深海中的藻类,要将他拖去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

梦里的酒吞童子没有说过话,除却一脸淡漠,就是张狂肆意的笑,难得少许的是他的温柔恬淡。和茨木童子在一块儿的酒吞童子,表情经常很丰富。茨木童子刚被酒吞童子收留的时候,已经是个人类少年的模样,雏角已经长出,脸上也有少许妖斑,一头杂乱的白发蓬松地披在肩上。那是茨木童子最有趣的年纪,年幼的他对酒吞童子的好心收养并未心存感激,还常常把大江山搞得鸡飞狗跳的,又机灵又顽强,惹得酒吞童子每一见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做一些出格的事,来开这个毛头小鬼的玩笑。

有次酒吞童子为了煞这小鬼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便用了激将法让他去业原火锻炼锻炼。原本只觉得这小鬼估计连第一个关卡都过不了,等他狼狈地逃回来便能乖乖听自己的话,可没想到茨木童子聪明非常,竟然找到了业原火的管制漏洞,直接溜进了藏宝室,兜里揣了一堆的稀世珍宝就去找了酒吞童子。

他把这些东西往酒吞童子的桌子上一扔,还抬了抬自己的下巴,神情十分得意。酒吞童子细数着这些珍宝,尽管心中十分意外,面上还是不温不火的,“你倒是有点本事。”

“哼,吾的本事还不止这些呢。”茨木童子还等着酒吞童子再夸奖夸奖自己,大门口就有妖怪着急地跑来,说业原火的藏宝室被一个白毛小鬼给盗了,守卫一路追过来,说要找那小鬼算账!

酒吞童子听闻,狐疑地看了一眼有些心虚的茨木童子,“你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带出来的?”

茨木童子歪过头去,没敢和酒吞童子对视,“有什么差,反正都是带出来了。”

酒吞童子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便不再问了,只是一把拉过茨木童子的手,要再带他去一次业原火,“我和你一起,这次让你看看不用那些小聪明要怎么过业原火。”

这是第一次,茨木童子这么近距离地观赏到酒吞童子的强悍力量,不用投机取巧,就是实实在在地凭压倒性的力量,打倒了一个又一个的守门人,到达终点。在最后的“贪痴嗔”倒地后,茨木童子的视线里好像只有那有着漫天火焰般红发的鬼,他的四肢他的肌理他的经络都变得妙不可言,茨木童子仿佛醍醐灌顶般意识到,眼前这个鬼就该是站在妖界顶点的最强之鬼。

当然,虽然就此以后茨木童子便对酒吞童子服服帖帖,但为这件事酒吞童子还是要稍稍惩罚他一下,便叫了椒图和鲤鱼精来让茨木童子对着她们每天练习发招一百次,等哪天他能伤到她们了,基础练习就可以不用再做了。

等后来茨木童子越来越强大,烦心事也就跟着越来越多,除却多了一个得力助手和酒友之外,酒吞童子开始觉得他难缠又难糊弄,并且常常要说一些让自己不顺心的话,什么支配他、打败他,酒吞童子根本没有兴趣。况且漫长的岁月总能让一些东西改变,他酒吞童子想要的,茨木童子可能一辈子都理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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